【文摘】再被狐狸骗一次

毒鸡汤 · 2007-11-20 · 498 人浏览

再被狐狸骗一次

    一篇很让人感动的文章,那天在文摘报纸上看到的。好久没有看到关于母爱父爱的文章了,看完觉得文章写的真的不错!

  我从上海下放到西双版纳当知青时,被同一只狐狸骗过两次,这让我终生难忘。

第1次  被骗一只鸡

  我从上海下放到西双版纳当知青的第三天,就被狐狸骗了一次。
  那天,我到勐混镇赶集,买了只七斤重的大阉鸡,准备晚上熬鸡汤喝。黄昏,我独自提着鸡,踏着落日的余晖,沿着布满野兽足迹的古河道回曼广弄寨子。古河道冷僻清静,看不到人影。拐过一道湾,突然,我看见前面十几步远的一块乱石滩上有一只狐狸正在垂死挣扎:它口吐白沫,绒毛恣张,肩胛抽搐,似乎中了毒;看到我,它惊慌地站起来想逃命,但刚站起来又虚弱地摔倒了。那摔倒的姿势逼真得无懈可击,直挺挺栽倒在地,“咕咚”一声响,后脑勺重重砸在鹅卵石上。它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眉眼间那块蝴蝶状白斑痛苦地扭曲着,绝望地望着我。我看得很清楚,那是只成年公狐,体毛厚密,色泽艳丽,像块大红色的金缎子。我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前去擒捉的欲望和冲动,那张珍贵的狐皮实在让我眼馋。
  我将手中的大阉鸡搁在身旁一棵野芭蕉树下,阉鸡用细麻绳绑着腿和翅膀,跑不动飞不掉的。然后,我解下裤带绾成圈,朝那只还在苟延残喘的狐狸走去。
  我走到乱石滩,举起裤带圈刚要往狐狸的脖颈套去,突然,狐狸“活”过来了,一挺腰,麻利地翻起身,一溜烟从我的眼皮下窜出去。这简直是惊尸还魂,我吓了一大跳。就在这时,背后传来鸡恐惧的啼叫,我赶紧扭头望去,目瞪口呆,一只肚皮上吊着几只乳房的黑耳朵母狐狸正在野芭蕉树下咬我的大阉鸡。我弯腰想捡块石头扔过去,但已经晚了,母狐狸叼住鸡脖子,大踏步朝干枯的古河道对岸奔跑而去。而那只诈死的公狐狸兜了个圈,在对岸与偷鸡的母狐狸胜利会合,一个叼鸡头,一个叼鸡腿,并肩而行。
  他们快跑进树林时,公狐还转身朝我挤了挤眼,那条红白相间很别致的尾巴怪模怪样地朝我甩摇了两下,也不知是在道歉还是在致谢。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寨子,把路上的遭遇告诉了村长,村长哈哈大笑说:“这鬼狐狸,看你脸蛋白净,穿着文雅,晓得你是刚从城里来的学生娃,才敢玩声东击西的把戏来骗你的。”

第2次  狐狸死了

  数月后的一天早晨,我到古河道去砍柴,在一棵枯倒的大树前,我闻到了一股狐臊臭。我用柴刀拨开篙草,突然,一只狐狸“嗖”地一声从树根下一个幽深的洞里窜出来,“吱溜”从我脚跟前逃过去;红白相间的大尾巴,眉眼间有块蝴蝶状白斑,不就是那只用诈死的手段骗走了我大阉鸡的公狐狸吗?
  这家伙逃到离我二十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像被藤蔓绊住了腿一样,重重跌了一跤,像只皮球似地打了好几个滚,面朝着我,狐嘴歪咧,咝咝抽着冷气,好像腰疼得受不了了。它转身欲逃,刚走了一步,便大声哀啸起来,看来是崴了后腿,身体东倒西歪站不稳,一条后腿高高吊起,在原地转着圈。那
  模样,仿佛只要我提着柴刀走过去,很容易也很轻松地就能剁下它的脑袋。
  公狐狸又在用相同的方式对我行骗,目的很明显,是要骗我离开树根下的洞,这洞肯定就是狐狸的巢穴,母狐狸十有八九还呆在洞里头。我冷笑一声,非但不去追公狐狸,还朝树洞逼近了两步,举起雪亮的柴刀,守候在洞口,只要母狐狸一伸出脑袋,我就眼疾手快地一刀砍下去,来它个斩首示众!
  突然,公狐狸声嘶力竭地嚎了一声,纵身一跃,朝一棵小树撞去;它扑跃的姿势和平常不一样,四只爪子紧紧地勾在肚子上,头部暴露在前;“咚”地一声,它的半张脸撞在小树的树干上,一只耳朵豁开了,右脸从眼皮到下巴被粗糙的树皮擦的血肉模糊。这只公狐狸,准是疯了!我的视线被它疯狂的行为吸引住,忽视了树洞里的动静,只听见“嗖”地一声,一条红色的身影趁我不备从树洞里窜出来。我惊醒过来,一刀砍下去,自然是砍了个空。我懊恼地望去,果然是那只母狐狸,嘴里叼着一团粉红色的东西,急急忙忙在向土丘背后的灌木丛奔逃。奶奶的,公狐狸跟我玩了个苦肉计,我又上当了!
  母狐狸蹿上土丘顶,停顿了一下,把那团粉红色的东西轻轻吐在地上,这时我才看清原来是只小狐狸;小家伙大概还没满月,身上只长了一层稀薄的绒毛,像只泡在雾里的小太阳,在地上蠕动着。母狐狸换了个位置又叼起小狐狸,很快消失在密不透风的灌木丛里。
  树洞里也许藏着一窝小狐狸呢!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我趴在地上,将耳朵伸进洞口仔细谛听,里头果然有“唧唧咿咿”的吵闹声。我不知道树洞里究竟有几只小狐狸,狐狸一胎最少生三只,最多可以生七只,通常生四五只。小家伙本来钻在母狐狸温暖的怀抱里的,母狐狸突然离去,它们感觉到了恐惧与寒冷,所以在用尖细的嗓子不停地叫唤,向它们的母亲讨取安全和温暖。
  在我将耳朵伸进树洞的当儿,公狐狸“呦欧呦欧”叫得又急又狠,拼命蹦跳着,不断地用爪子撕脸上和胸脯上的伤口,弄的满身都是血,连眉眼间那块白斑都给染红了,那张脸活像京剧里的刀马旦。我明白,公狐狸是要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它的身上去。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堵得慌,有点不忍心再继续趴在树洞口,就站了起来。公狐狸这才稍微安静了些。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这时,土丘背后的灌木丛里,传来母狐狸“呦儿———呦儿———”的啸叫声,那叫声尖厉高亢,沉郁有力,含有某种命令的意味。我看见,公狐狸支愣起耳朵,凝神谛听着。突然,它举起一只前腿,将膝盖塞进自己的嘴,用里咬下去;我虽然隔着十几米,也清晰地听到骨头被牙齿咬碎的“咔嚓咔嚓”声,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有害的噪音,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不一会,那条腿便被咬脱了骭,皮肉还相连着,那截小腿在空中晃荡……它用一种期待的渴望的恳求的眼光望着我,一瘸一拐地向后退却,似乎在跟我说:瞧我真的受了重伤,我真的逃不快了,我真的很容易就会被你捉住的,来追我吧,快来追我吧!
  我心里很明白,公狐狸现在所做的一切,从本质上讲仍然是一种骗术。我虽然能识破,却无力抗拒,我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着我,使我不得不举步向公狐狸追去。
  公狐狸痛苦地哀啸着,挣扎着,顽强地朝与树洞背离的方向奔逃,我紧跟在它的后面。我再没有回头去看树洞,不用看我也知道,此时此刻,母狐狸正紧张地在转移它们的小宝贝……终于,灌木丛中传来母狐狸悠悠的啸叫声,声调平缓,犹如寄出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公狐狸调整了一下姿势,昂起头挺起腰,似乎要结束这场引诱我追击的游戏,刹那间“活”过来,飞也似的窜进灌木丛去与母狐狸和小狐狸们团聚。我也希望公狐狸能狡黠地朝我眨眨眼睛,摇甩那条红白相间的大尾巴,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它只做了个要蹿跳的样子,突然栽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它的血流得太多了。它死了。

(摘自《动物感动录》张中民牟沧浪/编著未来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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